我夫君尸变了(完结)

07

即便我万分恳求,师傅还是不愿离开石鸠。

他说自己半辈子待在这里了,自己就是这座城市里的一块砖,一块石头。其实,我懂他的意思,他走了,大部分北方的尸变者,就会蔓延至其他更远的属国。黑色的瘟疫将会延绵不绝。

他说他不会有事的。

临走前,他把自己的弓给了我。

“还记得么,你是小女孩的时候,一直问我要。我没给。现在你已经能拉开这张弓了。”

“师傅和我一起走吧,你挡不住的!”

“快走,那个人还在等你。”

我的眼泪一直在流,还想说什么时,师傅已经拿起自己的巨剑,转过身。我知道,他不会再和我说一句话了。也许这次就是最后一面了。但是他用身躯作为人类最后的守卫和荣耀。

而他的背后是五千由血肉组成的军人的城墙,比这座石鸠更坚强。

一人一马,我在沙漠中走了好几天,一睹渴到不能自已,索性中间下了一场雨,让我得以存活下来。我要去找沈光河,除了他是我的爱人之外。我还想赌一个结果。

地面的印记和马蹄印越来越淡,最后一直消失在了一座巨大的遗迹里。里面有跌落在地上的巨大神像,神的脸色缺了一角,碎石掉落在地上,也比我的马大上一轮。

我看那巨大的神像好像在哭泣,又像是在微笑。

继续往这里深入走,一切都变得熟悉又陌生,但我从未在这里生活过。这座城市没有一个人,风沙淹没了屋檐。但这里并不像是一座死城,而像是一座静止的城市,等待着主人的回来。

我的双脚自动走向一处通道,经过门栏,我惊呆了。

一众台阶之后,竟然是一个宫殿。宫殿的正中央有一颗巨大的树,一半火红如同枫叶,一半的树叶又是白霜一般的雪。我脱口而出,双笙红莲。但这里,和雪落山庄也太像了吧。不,这座宫殿更繁华更宏伟。

“很美吧。”

我转身,看到父亲一席白纱,站在我的身后。

“这里是......楼兰古国?”

“嗯,是古楼兰的宫殿,我把部分移植到了中原。是不是很接近。”

我有一阵不舒服的恶心感,之前在雪落山庄,父亲被二伯关在地下室,已经是尸变者的模样,但现在却一点都看不出来。他似乎是知道我的顾虑,在我面前,转了一圈,展示他‘完好无损’的身体。

他的皮肤白皙,甚至可以看到血管在下面若隐若现。

“卿昱,你回来了。”

“......”

“别害怕,是爹啊。没什么好怕的。”

“张玉他们在哪儿。”

“为什么你要关心那些人,看到我恢复,不高兴么?没有什么想问的么?”

他上前来想抱我,我本能地退后一步。

他略带惊讶地望着我:“你没事就好。”

“沈光河呢?”

“还是要多谢了他。我才能完成最后的测试。”

父亲指了一个方向,我看到不远处,在另一片坍塌的神像前,队伍被尸变者包围了,奴隶、士兵,甚至张玉都拿着武器抵抗,却不见沈光河。

“我丈夫在哪里?!”

父亲没有理会我的质问,自顾自说起来当年的往事——夺嫡之战

当年,他输给了沈光河的父亲,上一任的老皇帝。最初,先帝在左亲王和皇帝之间颁布了一道题,谁能拿下楼兰国,便可以获得继承权。

“你的生母便是楼兰的人。当我和皇帝知道这个消息后,便知道了先帝的意愿。那段时间,他已病入膏肓,只想品尝权利最后的甜美,想把版图再扩大一些。

当时的楼兰每年都会奉上供品,民风淳朴,根本没有任何伐军的借口。我害怕皇帝会武力征服楼兰,于是和你母亲亲率了少部分人,前去交涉,希望能在不打仗的基础上,让其成为我们的附属国。但楼兰是一个将独立看成至高无上的国家。这一点我完全没想到。

另一边,皇上为人激进,好大喜功。他果然率军,试图武力征服。楼兰王联合周边十六国,组成联军,却也挡之不住。联军很快战败,消息传回楼兰国内,举国上下,誓死不降。那段时间交涉失败,我们便就应该走了,你娘亲当时还怀着你,但她想到了什么,定要回头拿一些资料。战乱中,我逃了回来,她却死在了半路上。

同一时间,皇帝率兵进入楼兰,可楼兰人烧毁财产,书籍,科技。并且服用一种名叫库伊达的毒药。国内尸山遍野,惨状凄苦。皇城驻入不到一日,便被感染疾病。

一切都像是诅咒一样。

七日后,楼兰人‘死而复生’,全都变成了活尸......”

我看到爹双目含泪,他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。我一边听他的话,一边手吗,慢慢地摸向一支弓。

“你娘死在我怀里,我问她为什么要回去。她说,为了我们的孩子。”

“娘......”

“你娘亲给我的东西里就有双笙红莲的种子,为了种它,我甚至让亲信从西域运土回来,也只有雪落山庄这地界才能养得活它。”

“所以,双笙红莲可以抑制尸变者。”

“在楼兰的古籍神话中,库伊达是灾神撒下的种子。平日里,无一水土可使其发芽,但世间动荡,战火四起时,种下种子,土地便能长出黑色的豆子来。心有怨恨、不甘、委屈者死前吞下豆子,可在七日后成为瘟疫源头。

双笙红莲拥有奇效,白色的叶子可以抑制尸变者,红色的果实则会激发人内心深处的欲望,从而控制对方。”

“所以二伯,大姐二姐这些人,雪落山庄的人,都是你拿来实验的工具?所以碳四被咬之后没有立刻成为尸变者。”

“观察的真仔细,因为雪落山庄的那些尸变者,并不是沈光河这个‘源点’传播开的。而在一年前就存在了。我和你二伯说,这是大事业,我首先在那个人的儿子身上实验!结果完美的显示,药真的有效。它真的能够让死者返生!有楼兰之血,就能够让人从往生中活过来!”

父亲狂热地抬头,从喉咙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,像是口哨,又像是更加深邃的怒吼。楼兰这座废墟的城市中,无数瓦房,坍塌的阴影里出来许多的尸变者,约过我,来到父亲的身后。

它们堆叠到一起,化为一团巨大的人形黑影,很熟悉,面目有些像母亲,又有点不像。黑影的中心是沈光河,他的面容已经逐渐恢复了血色,与最初的完全不同。

“沈光河是我试验的‘源点’,当时我偷偷潜入宫内,告诉你灾祸将要发生,并且让你误以为是张玉实施的。他是前朝遗老,虽然不满你和沈光河的政令,但根本不会做这种事。你以为他会和北方军的巍姜合作,来颠覆政权。那个时候,沈光河已经病入膏肓,我只是‘帮’了他一把。后来,他逐渐恢复人的意识,我才把血清用在自己身上。而现在!”

他的全身出现了黑色的筋条,脸色发黑。

“我已经能自由控制自己的身体。”

我悲哀地看着父亲,想要那个答案:“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

沈光河从黑影中坠落到地上,父亲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。

我拿着弓箭对准父亲。

“苏卿昱,你真的要这么做么?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。”

我的箭射了出去,伤到了父亲的手臂,但伤口处又很快愈合了。沈光河落在地上,大口喘气。

“我做这一切,都是为了你的母亲。我会复活梨儿(母亲)。难道你不想么?她的尸体一直被埋在雪落山庄的双笙红莲树下,现在她已经活过来了。”

突然间,一团黑色的尸潮开始迈步,那东西就是母亲么?或者说,我视线的最后,父亲挥手,‘母亲’吞噬了我。

我好像回到了小时候,周围的景物都变了,世界变得很安静。

我看到楼兰巨大而强盛的样子,原来楼兰历代都是女人统治的王国。母亲走过来抱住了我,只是觉得温暖,好像很多过去的记忆都回来了。有些是我的,有些是母亲的。

当年,左亲王,我的父亲接到了先帝的考验,谁先夺得楼兰,谁获得王座。与他说的完全不同,他并没有先去试图说服。他到了楼兰后,与母亲相爱,并且生下了我后,研究楼兰拥有的能够让人长生的技术,但他却利用了二伯,提取了双笙红莲中红色果实的一面,研究出了尸变的灾祸,他利用这种黑色的‘瘟疫’,把大部分楼兰的军队变成了尸变者,然后操纵他们攻打中原,直接夺取帝位。但是却被沈光河的父亲阻止了,他自己明白,先帝从未瞧得起过自己。

他极爱母亲,但是在自己发动战乱中,母亲为了楼兰人,为了他,也为了还是孩子的我。自己想去阻止,却死在了战乱中。

“我很想你,母亲。”

“我们昱儿长大了。”她亲吻了我的额头。

母亲抱着我,让我不要憎恨父亲,我沉溺她身上的味道,小时候的味道。但我知道,我无法索取更多了。我能够感受到她自己的情绪。父亲一直把她的尸体藏在双笙红莲的冰棺下,保存完好。在沈光河身上做了实验后,作用到了母亲的身上。

四周再次恢复原来的模样,还是宫殿,我的眼前还是父亲,但是黑色的巨大人型尸潮像是溃散的海浪,冲散了。

我想要伸手捞着什么,什么都没有。

“她想让我告诉你,她并不想以那样的方式活着。”

“梨儿?!梨儿你回来!你回来啊!”

父亲拼命想抓着什么,但尸潮一直在溃散。

“你到现在都只是为了自己。你之所以选择沈光河作为实验的‘源点’,是因为你恨他的父亲。他让你的计划挫败了。是你制造了尸变的瘟疫。”

我抱起沈光河,看到他对我微笑,虽然脸上还有红血丝,但慢慢的恢复了以前的样子。

记忆碎片还是时不时跳出来,母亲总是替我缝制衣服,给我红苹果吃。

后来母亲死在了回中原的路上,只是为了不让狼群追逐我。

当我回到父亲那,他一直用那双憎恶我的眼神看我,又似乎很害怕我。当时他已另续了后母,我在家中常受人欺凌。

父亲癫狂道:“是你母亲说的,要颠覆中原,替楼兰报仇!”

父亲全身爆发出肌肉,他双手抓着我,祈求道:“苏卿昱,昱儿,现在,只要杀了沈光河,我们家族就能成为天下的唯一了,你当皇帝,对,不是我,我来辅佐你,你来当王,只要动手。”

他把一把刀放在我的手上:“不对,不当王。难道你不想梨儿,我的结发妻子,你的母亲复活么,现在只是开始,她不会一直那么大,那个状态,她会恢复到原来的样子,那么小,和你的身高一样,嘿嘿嘿。”

他笑着,充满了梦幻泡影。

“杀了沈光河,就有足够的血液,我就可以继续研究,总有一天,不,很快,半年内,几个月,你的母亲就能回来,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团聚了!”

我丢下了那把刀。

“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,她真的想回来见你么。”

我恶毒地凑到父亲耳边说着:“她恨你。”

宫殿上传来悲恸的哭声,我没有看到野心家,只有一个小老头。

我的喉咙里能发出某种奇怪的声音了,我叫了之后,那些围攻张玉和奴隶们的丧尸停下了手上的动作,纷纷来到我的身后。

刚才母亲亲吻我时,把也把楼兰的继承权过继给了我,我拥有楼兰之血,天生可以操控那些尸变者。

我扶起沈光河,走到仅剩的人群中央。他没什么力气了,玩笑道,也许你该听你父亲的,杀死我,有机会让你的母亲复活。我说,我和他不一样。

我找到了一匹马,想骑马去北方,找到我师父巍姜。我相信他一定还活着,因为他比石头还硬,没那么容易死。

我骑上了马,却不见沈光河。

他去哪儿了?

只见这时,一个清俊的男子从旁边走来,怀里抱着一堆果子。他的眼中有着血丝,却也藏着温柔。

是我的丈夫沈光河。

我一下跳到他身上,或者说挂在他身上。

他吃痛道:“腰断啦,腰断啦。”

沈光河恢复了意识,但也保留了半尸的能力和特征。可能是我体内楼兰之血的作用。

我们牵着马儿向北走。

不管怎么说。

我收起了弓,看了眼身旁的爱人。

还有很多事要做,要让所有人都恢复心智,可能么?我问沈光河。

他没作答,但是他用眼神告诉我。

不论是什么刀山火海,他都会陪着我。

而我知道,有他在,我便是最强的。
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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